字:
关灯 护眼

第74章 和离

只能说,当朝摄政太后,为了整顿官场风气,已经想对这些半点实事都不干、溜须拍马人情往来托关系走后门倒是很有一套的老油子们,手痒很久了,只恨不能按着花名册,一个头一个头地排队砍过去解恨。</p>

想通了这点后,秦越当即就惊得浑身失去了力气,跌倒在地,看向谢爱莲的神色复杂得很,似乎在疑惑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绝情,又在想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厉害了的:</p>

就为了一个女儿,一个不能继承香火的女儿,她就要和我生分到这个地步?!</p>

早知如此,之前她生孩子的时候,我就应该守在旁边,等这个小孽畜一出来,我就把这赔钱货活活掐死,再骗夫人说她生下来就断了气儿,才不会叫我们夫妻二人离心离德!</p>

——这么想着的秦越浑然忘记了,在自己的本家几百年前还在汉中,是个靠种地为生的普通家庭的时候,明明就是一位女性先祖从路过的某位同姓的好心人手中接过了银两,这才能够上学、做官、改变命运。</p>

可不管秦越的想法如何扭曲,眼下的境况也不能改变了:</p>

要么他答应谢爱莲的一切条件后和离,或许还能保存最后一丝脸面;要么他就和谢爱莲继续这样犟着拖下去,但不管再怎么拖,按照当朝的法律,谢爱莲照样可以在检举他贪污腐败之后全身而退,带走她自己所有的嫁妆的同时,将秦越送入大牢,等待三堂会审。</p>

而接下来,谢爱莲所说的这番话也证明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p>

“这是我收集了多年的账本副册,请大家随便翻阅,我还存了几十本备份呢,肯定不会轻易弄丢的。”</p>

此时,刚刚那位帮她把账本劈头盖脸甩下去的侍女,又十分有眼色地端上来一盏温茶,不至于太过烫嘴难以下口,又能够很好地让谢爱莲的情绪稳定下来。</p>

谢爱莲接过茶后,那价值千金的雨前龙井,放在更加珍贵的雨过天青色的茶盏中,在她的手里,却就像是一杯平平无奇的白开水似的,只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继续道:</p>

“先不提自从我二人成婚之后,家中所有的花销都是我在供着,供出了怎样一个胆敢对我不敬的、忘恩负义的‘许宣’;先只看他在官场上的来往,便知他不是真心想要投入我谢家的。”</p>

此言一出,秦越的母亲当即就两眼一翻白,晕厥了过去;他的父亲哪怕再怎么畏惧世家的权威,在听到某个词之后,也强忍着内心的惊恐不安,试图帮秦越分辨道:</p>

“谢姑娘,这话……这话过分了,实在不该用‘许宣’这么恶毒的词汇去骂他……”</p>

谢爱莲想了想,十分好说话地改了口:</p>

“是我疏忽了,应该说,秦越活脱脱是个‘牛郎’才对。”</p>

好,这个词出来之后,秦越的父亲也瞠目结舌了半晌后,双唇颤抖,两腿一蹬,紧跟在妻子的后面晕过去了。</p>

——说实在的,如果许宣和孙守义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p>

在正常的现代社会中,担任《牛郎织女》和《白蛇传》等传统爱情故事主角的两人,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变成了某种最恶毒的骂人词汇。</p>

如果要简单概括一下“牛郎”和“许宣”这两个词的侮辱程度,就等于一个正常直男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同性别的暴露狂给扯掉了裤子,当街搞了一发,并且引来了包括父母在内的三服以内的所有亲戚围观一样。</p>

别说这两位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老人了,就连秦越觉得自己在听见这两个名词之后,也有点心肌梗塞的预兆:</p>

真的至于骂得这么狠吗?!</p>

眼下大堂里好一堆人闹哄哄、乱糟糟的,可除去秦越的亲生父母之外,竟没有半个人帮他说话,族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对方满头满脸的、被那个泼辣侍女用账本砸出来的伤口面前,彻底没了辙:</p>

如果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个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家的女性,他们就可以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把这件事给强行压下,用“谁不是这么凑活着过来”的借口和稀泥应付过去。</p>

但当他们面前的这女人,是谢家的贵女的时候,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这分明就是谢家对秦越失望了,要取回对他的帮扶,而站在一旁的这位来自谢家的紫衣人便是铁证!</p>

他们原本还想做一番最后的挣扎,可还没等这帮人再说出半个字来,那位紫衣人就将手中的精钢长枪在地上顿了顿,传来一阵清越的、金石相击的声音后,才冷声道:</p>

“我今儿个把枪竖在这里,接下来谁若再敢多嘴一句,我的眼睛认得诸位,我的枪不认得——迟早把你们的牙给挨个捅下来,再搅搅你们的舌头给洗洗嘴。”</p>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杀气腾腾,只是听着此人的言语,便感觉有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当场就把这帮还在贪恋谢爱莲世家女身份的人给吓到不敢作声了。</p>

而这位紫衣人话音落定后,谢爱莲便又温声道:</p>

“既然我们已经两看相厌,那再强行捆绑在一起也没有好处,不如一刀两断,各自喜欢,如何?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p>

两人一刚一柔,一硬一软,大棒和甜枣——啊不对,甚至连甜枣都没有,就是能打死人的大棒和相对来说打人比较轻的大棒——交加之下,这帮之前就没敢说话,只敢坐在一旁赔笑,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就又被堵了回来的老人们,险些跪在地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p>

自从他们秦家成功攀上谢家这个高枝儿上之后,向来都是别人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何来今日的这份屈辱?便是谢爱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不也一直都爱秦越爱到愿意自降身份来照顾他么,怎么今天反而一朝醒悟,摆起谱来了?</p>

更可怕的是,如果谢爱莲真的想要摆这个谱,那还真没什么人能在她面前端住身份:</p>

哪怕你已经七老八十,黄土埋到脖子了;哪怕你两腿有风湿,轻轻一动就疼痛难忍;哪怕你走路都要拄着拐杖,随便在什么东西上磕碰一下,那酥脆得和酥糖都有的一拼的骨头都会当场裂开——</p>

但是在面对真正想要和离的,来自世家的谢爱莲面前,你还是要该跪就跪,跪得利落跪得干脆;甚至连之前能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都是托她慈悲好心的福!</p>

正在这帮终于摆正了自己位置的,前来“劝和不劝分”的老人们半个屁都不敢放的同时,谢爱莲也为这场婚姻主动画下了个句号:</p>

“来啊,把和离书呈上来,叫谢郎君去签字画押。”</p>

谢爱莲话音刚落,那位紫衣人便倒转精钢长枪,将一张轻飘飘的纸精准无比地从一旁的桌上刺着挑了起来,随即悬腕一松,这张纸便呈在了满脸冷汗、面色发白的秦越面前:</p>

这张纸的开头,写着墨迹淋漓的“和离书”三个大字。</p>

正在秦越想要接过来细细在看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件十分令人震悚的事情:</p>

这把精钢长枪再怎么说也有几十斤,然而这位紫衣人在用它挑起那张纸的时候,将其使唤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这好像这并不是一件死物兵器,而是自己延长出来的手臂似的。</p>

不仅如此,在将这张纸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来自那边持枪人手上的任何一丝抖动,都会忠实地反馈在这张薄薄的纸上。</p>

然而秦越却半点没能从这张纹丝不动的纸上察觉到那人的力气不逮,可见此人是真的武力高强,所以他才敢一个人从京城赶来於潜,给谢爱莲撑腰——因为他的确不需要任何随从,那些庸才甚至都不是此人的一合之将!</p>

一旦想明白这点后,秦越看面前两人的神色立刻就变了。</p>

如果说之前,他还和父母与周围的族老们一样抱着点侥幸心,认为谢爱莲会顾念昔日旧情;那么在这种骇人的、最极致的武力之下,他终于在看待谢爱莲的时候,不是将其作为自己的配偶去看待了,而是真正对待一个谢家的人:</p>

夭寿,真是夭寿!我之前真是猪油糊了心才会对她那么不客气……这帮世家子们从来都是一手遮天,哪怕现在我有了功名,可如果谢家不支持我的话,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官员,没法和他们抗衡。</p>

更何况看那紫衣煞神的架势,只怕如果我还敢争辩,这人真的就能当场把我刺死然后给谢爱莲报一个“丧偶”上去!</p>

于是秦越再不敢多说半句话,而除去已经晕过去的他的父母之外,再不会有哪位族老愿意冒着得罪世家的风险去帮他说话。于是秦越匆匆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签了字之后,便和族老们一同将气急攻心、痰迷心窍的父母搀扶起来,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间四进的大宅:</p>

因为甚至就连这房子,都是谢爱莲在经营本地的生意陪嫁的时候,用了两年的盈利盖起来的。</p>

虽说秦越当年的确很想在房契上加自己的名字,谢爱莲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险些答应;但是在谢爱莲那忠心耿耿的婢女进言之下,她最后还是没在房契上加上秦越的名字,两人还闹过一阵不大不小的别扭呢。</p>

所以如果两人今晚就和离的话,先不管别的行李和财产怎么分割,至少今晚,秦越是没有立场住在房子里的,完全就是一条被扫地出门的落水狗。</p>

秦越自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脚步飞快,一看就是心中满怀怨恨,还不知道他出去会干些什么呢。</p>

那位站在谢爱莲身边的紫衣人凝视着秦越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叫住了他:</p>

“小子,你等等。”</p>

虽然这人没有明着叫秦越的名字,但是介于秦越身边的,都是一堆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小子”这个称呼,绝对不可能指的是别人。</p>

只不过这么多年,秦越都没听过对自己如此不客气的称呼,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而已。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转过身来,对紫衣人弯下腰去,恭敬问道:</p>

“请问郎君有何指教?”</p>

——只可惜秦越的动作实在不该慢那一步。</p>

如果他转过身的速度能再快一点,就会发现,在这位紫衣人毫不客气地叫自己“小子”的时候,端坐在主位上的谢爱莲当场险些仪态全无喷出一口茶来,整个人都像是被九转天雷给依次劈了一遍似的,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p>

???不是,等等,你刚刚叫他什么???</p>

也幸好秦越没看见,否则的话,这位紫衣人的身份就更加扑朔迷离却又呼之欲出了,还真不如就让他继续这样误会下去,把这人当成谢家的子弟。</p>

“指教倒谈不上,我只是有一事想要问你。”紫衣人将长枪倚在身边,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看向因为秦越被留下了,所以明明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那些人们,也不得不为秦家的这根独苗苗停住脚步的动作:</p>

这就好像是一幢明明要倒塌了的房子,却又因为周围的墙壁对那根快要腐朽的房梁寄予了太多期望,而将所有的宝、所有的期盼,都压在了这硕果仅存的主心骨身上似的。</p>

也难怪秦越的父母和族老们明明这么爱护他,却还是把他培养成了这种“虽然自己没有本领,但却认识不到现实”,和“一遇到事情就甩锅,反正错的不是我”的性子:</p>

当一位“数代单传”的男性,从小就生活在“因为你是男孩,是独苗苗,所以你特别珍贵”的环境中的时候,便是此人有通天的本领,过目不忘的本事,到最后,也会被拖下水,腐烂在这见不得光的泥潭里的。</p>

而秦越虽然当年在父母的监督下,能够考取状元;可一旦成家立业之后,哪怕他迎娶了十分金贵的谢家女郎,得到了世家的帮扶,也没能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来,更是在於潜这种小地方硬耗了十几年,就是他一旦脱离了来自外界的强行督促,只靠自己的力量,就什么都做不成的铁证:</p>

因为应试的成绩,是在父母的督促和族老们的鼓励下才能取得的;一旦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和管束,自己成家立业了,没有人能够再看在他“是个男人”的份上,优待他、赞美他、哪怕会被他误解也会管教他了,他的本能就立刻暴露无遗。</p>

因为仅仅是靠着性别,他就能获得远胜常人的优待了,人都是有惰性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努力学习,提高自身,去为自己夺得些什么东西呢?毕竟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亮一亮自己“数代单传”的身份,就能解决很多事情啦!</p>

或者说,正因为秦越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对女性的力量一无所知:</p>

自出生起,她们便面临着死亡和被抛弃的风险;成长途中,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学辍学、被贩卖拐卖;成年后,也有可能为了要给家中兄弟积攒嫁妆,而被迫结成不平等的婚姻……</p>

她们并没有因为性别受到任何优待,反而因此吃苦受累,几近丧命。正如此,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们除了自己的双手,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所以只要给她们一点机会,她们就会像是生长在悬崖峭壁石缝里的小花那样,探出一点稀疏的、微末的,却蕴含着蓬勃生命力的枝叶那样。</p>

如果秦越对女人的这种特质有所了解,就会推翻自己之前对这紫衣人的身份做出的所有推断:</p>

因为这位紫衣人给人的感觉,完全没有男性的那种过度自信、大大咧咧,还有几乎可以被称得上是邋遢的不拘小节;那种沉稳、细致、耐心又从容的气场,分明是手握大权的女人才会有的。</p>

也幸好秦越没能看出来,否则他肯定会仗着“来给你撑腰的也是个女人,根本不能与我抗衡”的理由,坚持和谢爱莲不和离;这样一来,他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扇门都不好说!</p>

这紫衣人饶有兴味地把恭恭敬敬行礼的秦越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后,这才优哉游哉地开口问道:</p>

“等今日踏出这门后,要是有人问起来,说你们为什么和离,你要怎么解释?”</p>

秦越闻言后,立刻就在心头骂了这紫衣人一千遍一万遍,同时也愈发确信这紫衣人是个男的了,否则的话,他办事不可能滴水不漏到如此令人心头发寒的地步:</p>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你要和离也就算了,要把钱财、房屋和嫁妆全都握在手里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还想要个好名声?!谢爱莲,你和你的好兄弟未免也太贪得无厌!</p>

然而这番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秦越虽然蠢,但也不至于真的那么蠢,可以说是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微妙程度上:</p>

他没能聪明到看穿这位神秘紫衣人的身份,却又能预料到自己说错话的下场,多半逃不过一个“死”。</p>

毕竟和离书已经签了,谢爱莲和他现在毫无瓜葛,他就算横死在谢爱莲的家中,也不能给她造成任何实际性的损失。</p>

既如此,还不如在这里姑且服个软,毕竟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今天能保全这条命,那么日后再将今晚所受的屈辱一一讨回来,也不是没有机会!</p>

于是秦越立刻咬着牙自污道:“是我人面兽心,得寸进尺,不识抬举,明明有了谢家女郎这样好的夫人,却还想偷偷出去拈花惹草,得了花柳病,夫人大怒之下这才跟我和离的,总归都是我理亏。”</p>

他看紫衣人的神色似乎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便又立刻十分狗腿地补充道:</p>

“谢家女郎虽然与我和离了,但是她人美心善,慈悲为怀,大仁大德,便是对着我这种染了脏病的普通人,也给我留了点治病的钱,叫我去隔壁镇上看病……今晚过后,我立刻就动身,绝对不会拖延,免得污了尊驾和谢家女郎的法眼。”</p>

这番话果然让紫衣人很满意,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对秦越道:“说得好,你可以滚了。”</p>

秦越和一干秦氏族老闻言,立刻争先恐后地从谢家大门里挤了出去,谢爱莲对天发誓,她甚至听到这帮人在互相拥挤的时候,有人的脆弱的骨头在门上被磕断的声音了,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咔吧”一声响。</p>

然而谢爱莲此时,也没这个多余的心思去关心那些已经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秦家人了。</p>

等最后一人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谢爱莲便示意那位一直带着隐隐激动神情,悄然站在一旁端茶送水的心腹婢女出去关上大门,帮她望风,这才满面激动地转向一旁的紫衣人,对她伸出手去,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p>

“阿玉。”</p>

而这位紫衣人在被这样唤了一声后,原本冷肃的眉目便柔和了下来,被谢爱莲拉到身边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小声道:</p>

“母亲。”</p>

谢爱莲大喜之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方才明明能够单方面把秦越和秦家人给不带脏字骂个狗血淋头的好口才,在这一声“母亲”过后瞬间烟消云散,只连连点头,一迭声道:</p>

“哎,哎……好!”</p>

她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握住紫衣女郎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帮她解几十斤的精钢长枪把自己的小宝贝给累着:</p>

“这可真的是……哎哟,让我怎么说好呢?快转个身让阿娘看看。”</p>

等这紫衣人依言转了个圈后,谢爱莲这才抚掌朗声笑道:</p>

“好阿玉,不亏是我女儿!我当时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天生不凡的英杰人物才对!”</p>

——如果秦越在这三日里,但凡回家一次,对家中那一晚的异况有所了解,他就会知道刚刚那个蒙面紫衣人是谁了:</p>

那位枪法超群、武艺精妙的蒙面人,赫然便是他那原本应该刚刚出生,还在奶娘怀里喝奶的小女儿秦慕玉!</p>

推荐阅读: 长生从炼丹宗师开始 黜龙 仙子,请听我解释 无限流的元宇宙 九星镇天诀 想当神医被告,果断转行做兽医 道爷要飞升 万界守门人 趋吉避凶,从天师府开始 临安不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