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作坊里，几个工匠灰扑扑的。</p>
水泥的制作非常简单，就是烧石头跟黏土，随后弄成粉末便可，不过不同标号的水泥强度不同，需要添加的元素也不同。</p>
姚广孝进来便觉得有些脏，空气中飞舞着不知何物的粉末，引人发咳，地面上、槐树叶上都灰蒙蒙一层，甚至看人也显得灰蒙蒙。</p>
周星月把这里的管事叫来，名叫赵小乙，五六十岁的老头，老窑工，祖辈就制瓷。老头伛偻后背，满是皱纹的脸也灰扑扑，挤个笑容，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p>
朱高炽道：“烧制出来的怎么样？”</p>
赵小乙表功似道：“世子爷都烧好，就等您下令实验。”</p>
“都取来。”</p>
赵小乙赶忙转身，亲自端出五个大桶，每种桶里都是半桶灰色粉末，按照朱高炽指点，先用水搅成泥，之后再平铺地上，用砂石加入，搅拌均匀后静置。</p>
十来个人忙忙碌碌一个时辰左右方做好，朱高炽观察后道：“别让人碰，也不要管，两日后我再来。”</p>
说完便带着姚广孝出去。</p>
姚广孝心道：“此物用来建筑如何可能，似稀泥般，怎能黏合青砖？世子这次怕是失误。”</p>
回到家中朱高炽逗弄会朱瞻基，又跟张瑾瑜说会儿子话。天气渐热，张瑾瑜在家里整日里呆着不舒服，精神不好。</p>
朱高炽又想起前几日话题，不安分的心又有些躁动。</p>
“瑾瑜，你们买衣服还是买布料？”</p>
张瑾瑜道：“相公你怎地还关心这等事？莫非相公又瞧上谁家娘子？”说完她自己捂着嘴笑。</p>
朱高炽冷哼，本能心虚，强行分辨道：“我是在想，能不能专门为女人弄个步行街出来。”</p>
“步行街？”</p>
“对，专卖女性衣物。”</p>
朱高炽不由回想起自己的女人，她们月经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也能理解，哪怕到现代有些女人还觉得月经很肮脏，古代更不用提，这些东西是不能让男人看到。</p>
甚至有些道士还拿天葵驱魔，他们认为这等污秽之物能够将邪魔驱走。</p>
“女性最常用的就是卫生巾。月经简直就是女人的噩梦，此时女人使用的该是月事带，中间填充草木灰，用完洗洗接着用。”</p>
朱高炽自己也有些恶心，古代安全卫生不达标，难免会得病啊，等纯碱来，第一时间要造肥皂。</p>
肥皂这东西倒是好做，无非是皂化反应而已。</p>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原因是朱高炽询问张瑾瑜衣服都是怎么做的，张瑾瑜随手拿起自己外衣，跟朱高炽说了步骤，他立刻选择放弃。</p>
怪不得淘宝上的汉服最高的上万，不讲面料，单是繁琐的工艺就让人望而却步，他敢肯定，如果按照张瑾瑜身上的衣服做出来，全城也没几个人穿得起。</p>
知府他也穿不起。</p>
于是此事作罢。</p>
又过两日，朱高炽叫上姚广孝、韩业，带着周星月又去瓷器作坊。东侧窑炉的几个工人如今都无所事事，就等着朱高炽前来验收。</p>
不过朱高炽答应他们，即便没有事也照常发工资，这样他们才稳住心。</p>
五块水泥板全都凝结成型，天气炎热，干得也快，朱高炽命人把水泥板抬起，两头放木架，中间空，又吩咐匠人去搬铁锭来。</p>
铁锭每个重量差不多固定，把铁锭一块块放上水泥板，第一块板子装了二十块应声碎裂。</p>
姚广孝目瞪口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稀泥怎么能两日就成坚硬石头，他跑过去把水泥块捡起仔细查看，跟石头无异。</p>
他脑子里瞬间转过几百个想法！这真正是大国重器！</p>
朱高炽没理会姚广孝失态，继续测试，第二块板子仅仅七块铁锭就不行。一块铁锭差不多有四十斤。</p>
五块板子测试下来，还是第一块承重最大。</p>
水泥的标号其实就是这么规定下来的，不过后世仪器丰富，测量精准。他没那个条件。</p>
朱高炽笑着对姚广孝道：“先生，此物如何？”</p>
“神物！以此物筑城，简直有如神迹。”他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个想法，假如这玩意真能大规模量产，平地上突兀起座城，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而已。</p>
“筑城不大现实。”朱高炽毫不犹豫打破他的幻想，“此物制造麻烦，不过建些小建筑物倒是可以。”</p>
“市场和工业区？”</p>
朱高炽点点头，“不错，我正想用此物建造市场和工业区。”</p>
“善！”姚广孝立刻同意：“我这就去命人安排工匠。”</p>
“不行！”朱高炽阻止：“现在还不成熟，还有些事儿要做。”</p>
“何事？”</p>
“规划！”</p>
姚广孝不解，“建市场与小工业区，交给工匠即可，他们自己会作图，至于如何建造，提前商议好即可。”</p>
“不行，建造前应该考虑到方方面面，甚至就连厕所位置都得考虑。而且我所建立的市场，也与其他不同。”</p>
姚广孝道：“愿闻其详。”</p>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需要时间处理，这段空闲时间，不妨先准备物料。”</p>
“需要什么？”姚广孝十分积极，主要是他想看看水泥的效果，如果真的很不错，那必须用来筑城，在草原上筑几座大城，还怕个鸟的蒙古人。</p>
朱高炽沉吟片刻，道：“木材，不需要过于名贵的木材，大量竹子，得烘干，以及红砖。大概得几百万块。”</p>
“红砖？”</p>
“对，青砖不需要。那等好砖做起来太过麻烦，而且也用不上。”</p>
姚广孝领命。</p>
韩业没见过水泥之前的模样，虽然震撼，却没那么严重，朱高炽吩咐道：“韩知府，我需要招工，量大，首先招一千人。”</p>
“一千？”韩业惊讶。</p>
朱高炽背着手道：“这山里有大量逃户，把他们吸引下来，另外女子也行，每人每日至少二十文钱，视工种不同，最高一日可达一百文。”</p>
韩业简直麻了，“这么高？”</p>
“对。这也不算高，一百文在城里大约能活下去，倘若外地人，一百文在北平府也过不上好日子。”</p>
韩业不敢相信：“钱从哪出？”</p>
“我这些产业不是都赚钱了吗？投进去就是。”</p>
王府。</p>
朱高炽从衙门回来后，逗弄会儿朱瞻基，又去杨思君那儿。杨思君正画石膏，人过去都没察觉。</p>
朱高炽靠近后，瞧见桌子上零散摆放着许多石膏画儿，有些有明显瑕疵，有些则已经很成熟，进步很大。</p>
“画的好！”朱高炽出声赞叹，吓得杨思君一哆嗦，手画歪了。</p>
她扭过头瞪过来，面含娇嗔。</p>
朱高炽笑：“哎呀不过是画错一点，没什么大不了，这种画儿不怕出错。”</p>
杨思君起身转过来，福身行礼：“见过相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