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有三五块足够，大约需要五六文钱。”</p>
“五六文？”朱棣瞪大眼珠子。</p>
“世子说，煤矿行业必须掌控在官府手中，这是我们主要能源。因此煤球出售也极为便宜。他说这是什么惠民工程，哪怕赔本也得做。”</p>
朱棣冷哼，“收买民心！”转念一想，这或许跟漏泽园类似，都是国家的福利工程，不过漏泽园差不多快废了，这个项目会不会黄他也没把握，至少现在对北平府的稳定极好。</p>
这炉子烧一会儿，哪怕是朱棣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实在太过好用，这么大的屋子只用一个就能这么温暖，而且也不用害怕四处飘散的灰。</p>
孟善把这炉子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p>
朱高煦不以为然，说这不就是个铁皮炉子么，要做简单得很。</p>
孟善苦笑：“二公子，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世子爷说，这炉子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内里的耐火砖极难调配。”</p>
“耐火砖？”</p>
“二公子请看，炉子内壁这一层其实是耐火砖。若是不加，炉子可能会被烧化，若是加得厚了，也就没那么暖和。”</p>
朱高煦没说话，暗道这呆子大哥什么时候还懂工匠上的门道？</p>
孟善又把杯子举起，对朱棣说：“这也是世子开春前主推的瓷器。这瓷器世子命名为骨瓷，烧制技术是秘密，其特点就是薄，而且十分耐摔。”</p>
果然这杯子的特性叫众人大开眼界，想那瓷器十分脆弱，摔在青石上早就四分五裂，这杯子竟然弹了几下完好如初。</p>
朱高煦皱眉道：“这瓷质地如此之差，有人要么？”</p>
“二公子说的是，这种瓷器本来也不是给达官贵人准备，而是中等阶层。要的就是量大管饱。世子还说，这种瓷器可以做海贸，海外有许多地方也会极喜欢。”</p>
海外？朱棣的眉毛不由挑起，这小子野心很大啊，竟然还想到海外，自己这边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p>
孟善见说的也差不多，便开口道：“这次臣共带来一千五百个炉子，两百车煤炭。煤炭需要再处理一番，工具也都带了。”</p>
众将欣喜，热切地看着朱棣。</p>
朱棣笑道：“快把他们分发下去，没看到他们的眼睛都跟狼似的么？孟善张玉你们两个留下，我有话要问你们。”</p>
两人齐齐应是，转身吩咐管事的把物资交接好，然后再给各军营送去，这些将官的屋子里也都弄好。众人这才迫不及待散去。</p>
连朱高燧都忍不住跑回自己屋里等着装煤炉。</p>
朱高煦却选择留下，等着孟善、张玉两人的汇报。</p>
朱棣道：“把那逆子最近的事儿一一详细汇报来。”</p>
孟善、张玉两人不敢隐瞒，而是朱高炽最近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尤其是朱高炽在经济会议上的讲话，全部告诉朱棣，关于明年上半年的计划、规划全部不漏。</p>
最重要的部分，当然是唐山地区的煤铁联营计划，当然海贸计划、与南方交易的计划也都没漏掉。</p>
朱棣突然道：“等等，你说他让周星月做商业公司的负责人？而且还独立于王府？”</p>
“是，世子说王府就应该是政治机构，而商业公司则是商业机构，两者当然不能混淆，否则贪腐、吃拿卡要不会少。为了日后煤炭公司的顺利发展，必须要如此做。”</p>
朱棣沉思片刻，忽然笑起来：“好好好，当真是好世子！”</p>
孟善、张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而且刚才说了那么多，也没听到朱棣夸赞，怎的用了个女人，反倒是夸赞起来？</p>
“那女子什么模样？什么性格？”</p>
什么模样好说，什么性格？孟善想了想，他对周星月的唯一了解，就是这个女人居然跪在雪地里半天。</p>
朱棣点点头：“好好好！”</p>
孟善张玉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朱棣究竟是什么意思。</p>
朱棣又问：“海贸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到海贸？”</p>
孟善对这个就不怎么了解，张玉知道的多些，因为水军主要是张玉负责，于是这个疑问由张玉解答。</p>
张玉道：“世子说海洋里财富丰厚，汉族因为善于农耕，所以对大海有种天生恐惧。但在遥远西方之地有民族农耕不发达，只能下海。</p>
他们的航海技术极为先进，能从万里之遥的西方航行至大明，汉族这片土地的威胁大多数来自北方，然而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万一有威胁自海上来该怎么办？”</p>
朱棣皱眉：“这跟海贸有什么关系？”</p>
“海贸能够锻炼人才，培养一批合格的水手，船长，等人才足够多，海军自然也能够建立，寇可往，吾亦可往，大明不但要在周边国家扬名，还要宣威于异域！”</p>
朱棣拍案叫好：“不愧是孤的儿子！”</p>
朱棣现在对朱高炽的兴趣极大增加，问东问西不肯停歇，几人谈论一个下午，张玉孟善两人几乎都被掏空，朱棣才肯罢手。</p>
当天晚上，军营里又举行第二次狂欢，然而这次狂欢大家却真心实意的高兴，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没有那么疯。</p>
他们有条不紊杀羊宰猪，把整个军营弄得臭气熏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冬天里的梅花似的。</p>
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忙着收拾肉，收拾腌菜，洗米洗菜，然后把这些东西放进朱高炽专门为炊事班的准备特色大锅里，围着火炉喝热水，水里泡着那些散碎的茶叶。</p>
有人为了表现自己赤膊在雪地里翻腾。</p>
狂欢持续到大约晚上十点钟，没有酒，但没有人抱怨，士卒们睡的营帐，终于感觉到温暖，他们躺床上可以伸开手脚，不用死死偎一块，用力挤着来驱赶寒冷。</p>
那些稻草也都被丢进鞋子里垫脚，甚至他们晚上连梦都不用做了。</p>
朱棣难得并没有跟士兵一起狂欢，他啃着羊肉，望着兴奋的兵卒，叹息道：“他们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p>
孟善说：“世子说，后勤就是战斗力，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此言诚不虚。”</p>
朱棣嘴里嚼着肉含混不清道：“难得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认识。”</p>